死者從不隱瞞事實,絕不撒謊911恐怖攻擊事件、黛安娜王妃車禍重啟調查、亨格福德大屠殺、泰晤士河侯爵夫人號撞擊事件……相驗超過23000具屍體,深入震撼國際的刑案現場,英國傳奇法醫的40年生涯,也是最真實的犯罪檔案
內容簡介:英國最頂尖的鑑識病理學家理查.薛賀德醫師,一生癡迷於揭露死者的祕密。每當遭遇死因難解的屍體,他都能運用病理學專業技術和知識,解開眾人最迫切的疑問:這個人究竟是怎麼死的? 《傾聽死亡現場》是精采的紀實作品。透過薛賀德醫師的筆觸,得以見到一名鑑識病理學家的獨到專業,猶如置身現場,也看盡他數十年生涯的起伏波瀾,更為那些源於「非自然因素」而永遠休止的諸多生命留下無可磨滅的痕跡。
作者介紹:理查.薛賀德Richard Shepherd ,理查.薛賀德在瓦特弗德長大。讀中學時,同學偷偷帶了本醫學教科書到課堂上傳閱,為他打開了犯罪與謀殺的世界門扉,讓他踏上了解各種型態的死亡的人生旅程。他在聖喬治醫院位於海德公園角的醫學院學醫,1977年取得執照,1987年完成鑑識病理學的訓練。他馬上就加入蓋伊醫院當年的頂尖法醫部。
他參與過國內外數千次死因調查,探究非自然死因——從登上頭版的地方謀殺案到國際性的大型災難——還有許多突如其來、無法解釋的死亡案件,最後以自然死亡或是意外作結。他的技術與專業知識仍舊受到世界各地專家學者的景仰。
搶先試閱:〈解剖課〉
這裡是大學學院醫院的地下室,空間寬廣,四周貼著冰冷的白色磁磚,燈光明亮刺眼。在我眼前的薄布下,躺著輪廓異常清晰的形體,是我即將看到的第一具屍體。
倫敦大學學院所有的醫學生都要上解剖課。房裡大約有七十名大一生,我們都知道解剖的意涵──拆解──我在學校曾經解剖過弓鰭魚,還有老鼠。現在我們要切開人類的身體。
下樓抵達解剖教室時,我馬上就認出在學校生物實驗室聞過的福馬林味。我們穿過教室,裡頭大概有四十張陶瓷檯面,上頭擺著學長姐操作到一半的解剖素材。我們知道每一塊薄布下都有一具屍體,行動格外謹慎。我不小心掃過一塊布,邊緣飄起,露出毛茸茸的猩猩腳掌。哈哈,原來是比較解剖學的教材。我緊張地笑出聲來。其他人的反應跟我一樣。大家都很緊張。
對許多人來說,我們即將要進行的課程很恐怖,很噁心。我個人的焦慮不太一樣。我的志向仍舊是成為像凱斯.辛普森教授一樣的鑑識病理學家,但我其實只在照片裡看過屍體。所以我要如何面對第一具真正的屍體?我知道要是我吐出來、昏倒、臉色發白,甚至是發抖(某些同學看起來隨時都會出現上述所有的反應),那麼我執意走上的這段旅程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。
四個人分到一張解剖檯,各自穿著嶄新的白袍,圍繞在遺體兩側。這些遺體將會陪伴我們度過長達十八個月的解剖課,直到我們對他們的身體瞭若指掌,甚至比他們自己還要清楚──至於他們的身分、個性、表情、聲音,或許還比不上偶然搭上同一班公車的陌生人。
等待講師的空檔,大家以各種方式努力抽離情緒,然而在薄布下毫無生機、不容錯辨的人體輪廓改變了班上的氣氛。許多人虛張聲勢。有人開玩笑,其他人覺得該大笑捧場。視線交會,有些人四目相對。甚至有人一時衝動約同學課後一起吃飯。在陌生的壓力之下,教室裡鼓動著緊繃的人際關係。
講師開始授課,我們在屍體旁立正站好。他的字句陷入深沉的沉默之中。刺眼的燈光彈過磁磚,彈過我們的實驗衣,彈過尖銳的手術刀,彈過我們虛脫的臉龐。
薄布掀開,遺體現身。灰暗、僵硬、沉默、什麼都看不到。有些同學緊盯著講師,其他人凝視眼前赤裸的屍身,或是呈現茫然的臉龐。
我們的解剖檯上躺的是一位老先生。他的雙眼和嘴唇緊閉、臉頰鼓起、下顎肌肉僵硬、雙手擺在身側、腹部渾圓、膝關節有發炎的徵象、腳掌往兩旁打開。脆弱無比,同時又堅不可摧。是人類,同時也不是人類。
我們得知死者的死亡日期。這位老先生是在一年前過世,他做出高尚的決定,將遺體奉獻給醫學,讓我們這些新生菜鳥受惠。他死後立刻接受防腐處理,之後便一直泡在福馬林裡,今天才被移到這張檯面上。稍後我才知道使得他皮膚泛灰的原因不是死亡,而是注射到他血管裡的福馬林。
我們不知道這些遺體的名字或是任何個人資料,或許是為了減少一點他們的人味吧。我幾乎背下整本《辛普森法醫學》,暗地裡期盼這人身上至少有個小小的彈孔,但講師告訴我們這裡全都是自然死亡的遺體,我們解剖的目的不是探尋死因──雖然我們或許有機會查明。這堂課只是針對人體以及其運作機制的基礎介紹。我們將親眼看見肌肉與骨頭連接的方式,揭開神經纖維的面紗,確認腎臟的過濾系統、心臟周圍的血管。
我們翻開操作指南──艾特肯、凱瑟、約瑟夫、楊合著的《人體解剖學手冊》(A Manual of Human Anatomy)第一冊第一章:胸腔與上肢。講師說明第一步是從胸腔中央筆直劃下一刀。他問每一組要派誰執刀,沒有人回話。有誰做好了第一次切開人類皮肉的準備?
是我。這是我的重大考驗。我必須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這件事。
我盯著死者的臉,毫無表情,證明這具軀殼的主人早已離去。他看過什麼景色?他知道什麼事情?他曾經跟我們一樣,是這個世界的一分子,可是在他死去的一年間,這個世界變了,繼續往前走,而他停在原處。我注視他的胸口,皮膚跟我的一點都不像,硬得像橡皮。
我握起手術刀。以前在學校有摸過這個工具,但這把刀格外沉重。我要使出多少力道才能切開人類的皮肉?組員的視線都在我身上。沒有人開口。
一隻手將手術刀按在屍體胸前。我看著那隻手,下一秒才意識到是我的手。組員湊上前來,我壓下刀刃。沒有反應。我多加一點力,感覺到皮膚終於棄守。我達成下刀的任務了。我緩緩地、穩穩地拉著刀刃往下滑,盡量劃出直線,皮肉俐落地分開,從頸靜脈切跡延伸到劍突。我們要像翻開一本書似地掀開外皮,閱讀這具遺體。當下我好想往深處挖掘,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。
我沉溺其中,完全忘記了講師、同學、福馬林臭味的存在。講師一開口,我抬起頭,訝異地眨眨眼。周圍起了一些騷動。另一張解剖檯旁有個女生昏倒了,幾個同學在旁邊關切。教室另一端的門狠狠關上,顯示有人倉皇離去。另外幾個同學朝出口移動。其中有個人是我朋友,他再也沒有回來上解剖課,也沒有繼續學醫。不過留下來的學生之間建立起新的親近感。我們一起靠著解剖屍體獲得專業知識,就像是加入了很小很小的團體、部落。我們是開創者。對我而言,這一刀鞏固了我長年以來的希望:我屬於這裡。
跟解剖課一樣,發現大學學院醫院會在每天午休時段進行死亡患者的驗屍,而且歡迎醫學生旁聽時,我可說是喜出望外。我常常拎著啤酒跟鹹派參加,反正現場不會有人要求我專心聽講。課堂上我們小心翼翼地一層一層分析,研究人體的每一條肌肉、神經。在這裡,教學性的檢驗跟解剖課完全不同,我可以看到專家的技術。他們劃開中線,跟我在解剖課上做的事情一樣,只是他們毫不畏懼。我看著他們以高超的手法,剝開一層層皮肉,揭露器官以及死因。巨大的癌症腫瘤、病入膏肓的胰臟、腦溢血、動脈阻塞。我好想看遍每一個病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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