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史坦貝克短篇小說選集:長谷×人鼠之間》 ──諾貝爾文學獎得主,14部中短篇小說一次收藏!
他蟄伏於西部山谷小鎮,道盡整世代農工的悲歡離合
關注社會底層,擅長描摹大蕭條時期的眾生百態
史坦貝克以精鍊的文筆營造高度情緒張力,介於鄉村與城市間、勞工與地主間、過往與現實間,人性與詭譎並行,訴說時代變遷底下諸多不得不的妥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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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長谷》──以加州名勝薩利納斯山谷貫串全書,描寫生長於山谷裡的人們,困在鄉野中拮据耕耘,掙扎著求取光明未來的渺遠機會。
《人鼠之間》──與普立茲小說獎得獎作《憤怒的葡萄》齊名。描寫一部位處社會底層,也許早已重演過無數次的悲劇。
頭腦精明的工人喬治,帶著與他相依為命的大個子雷尼,以及對於在未來某處安身立命的憧憬,在加州各農場間流連往返。他們終於又找到一處新農場,這一回能在這裡待上多久而不再被驅離?
《人鼠之間》(摘錄)
喬治說:「雷尼,我想要你跟我待在一起。我的天啊,要是你只有自己一個人,可能會被別人當成土狼一槍射死。不行,你得跟著我。雖然你的卡瑞拉姨母已經死了,但是她也不希望你自己一個人亂跑。」
雷尼狡猾地說:「那你跟我說說——像以前那樣。」
「說什麼?」
「關於兔子的事。」
喬治斥責他:「你別想威脅我。」
雷尼哀求他:「喬治,快點嘛。說給我聽。喬治,拜託。像以前那樣。」
「你現在很得意是不是?好吧,我就說給你聽,然後我們就吃晚飯……」
喬治的聲音變得低沉。他有條不紊地重述,像已經說過了無數次一樣。「像我們這種在農場工作的人,在這世界上是最孤獨的。這類人沒有家人,從不屬於任何地方。他們到農場賺了點錢,就進城裡去揮霍,等你反應過來時,他們已經在別的農場工作了。他們對未來沒有期盼。」
雷尼聽得歡喜。「就是這個——就是這個。接著說我們以後會怎樣。」
喬治繼續說道:「但是我們不一樣。我們有未來。我們有彼此可以說話,互相關心。我們不用因為沒有地方可去,就跑到酒吧裡亂花錢。若是他們任何人進了監獄,屍體都腐爛了,也不會有人在意。但是我們不一樣。」
雷尼插嘴說:「我們不一樣!為什麼呢?因為……因為我有你照顧我,你也有我照顧你,這就是原因。」他開心地笑。「喬治,繼續說吧!」
「你記得很熟嘛。你可以自己講啊。」
「不要,你說嘛。我有一些忘記了。你跟我說接下來會怎樣。」
「好吧。有一天——我們會把錢湊齊,我們會有一棟小房子,有一小塊土地,養一頭牛和幾隻豬,然後——」
「靠這塊地過活,」雷尼大喊。「還要養幾隻兔子。喬治,繼續說!快說我們要在菜園裡面種什麼,還有把兔子養在籠子裡,還有冬天下雨的時候有火爐可以用,還有牛奶上面會浮一層厚厚的奶油,撈都撈不完。喬治,快說來聽聽。」
「你怎麼不自己說?你全都知道啊。」
「才沒有……你說啦。我說的就不一樣了。喬治……你繼續說。說我要怎麼照顧兔子。」
「嗯,」喬治說,「我們會有一塊大大的菜田,還有兔籠和雞舍。冬天下雨時,我們就說一句他媽的不工作了,然後用火爐生火,圍在一旁取暖,一邊聽著雨打在屋頂的聲音——要瘋了!」他從口袋掏出一把小刀。「沒有時間繼續說了。」他拿刀插進其中一罐豆子,割開蓋子後遞給雷尼,再打開第二罐。他從一側口袋拿出兩支湯匙,其中一支遞給雷尼。
他們坐在火堆旁,用力咀嚼滿口豆子,還有幾顆從雷尼的嘴角掉出來。喬治拿著湯匙對雷尼比劃。「明天農場老闆問你問題要怎麼回答?」
雷尼停下咀嚼,把嘴裡的東西吞下去。他的表情專注,「我……我不……說話。」
「好孩子!雷尼,表現很好!可能你進步了。等我們買到一小塊地的時候,我可以讓你照顧兔子一整晚。只要你像現在一樣,能牢牢記住就好。」
雷尼噎了一下,但表情是滿滿的驕傲。「我能記住。」他說。
喬治又拿湯匙比劃一番。「雷尼,你聽著。我要你好好看看這四周。你可以記住這地方吧?農場在那邊大概四百公尺遠的地方,順著河流走就到了,你知道嗎?」
「那當然,」雷尼說。「這個我記得住。我不是就記住你叫我不能說話了嗎?」
「對啊,你已經記住了。好,聽著。雷尼——要是你又像以前一樣,惹上了麻煩,我要你到這裡來,躲在灌木叢裡。」
「躲在灌木叢裡。」雷尼慢慢重複一遍。
「躲在灌木叢裡,等到我來找你。你能記住嗎?」
「喬治,我當然能記住。躲在灌木叢裡,等到你來。」
「但你不會惹上麻煩的,因為啊,要是你惹麻煩,我就不讓你照顧兔子了。」他把空罐頭丟進灌木叢。
「喬治,我不會惹麻煩的。我不說話。」
「很好。把你的鋪蓋捲拿來火堆這邊。在這裡睡很舒服的。抬頭就能看到這些樹葉。不要再生火了,讓它自己熄滅就好。」
他們在沙地上舖床,火焰逐漸減弱,周圍的火光也跟著變小;彎彎曲曲的樹枝消失在黑暗中,只剩下微光讓樹幹現出蹤跡。在一片黑暗裡,雷尼喊道:「喬治——你睡著了嗎?」 「還沒。你要幹嘛?」
「喬治,我們養顏色不同的兔子吧。」
「當然可以,」喬治昏昏欲睡。「雷尼,養紅的、藍的、綠的兔子。養個幾百萬隻。」
「喬治,養毛絨絨的兔子,像我在沙加緬度的市集裡看到的那種。」
「好啊,養毛絨絨的。」
「喬治,我還是可以走開,去住在山洞裡。」
「你也可以直接下地獄,」喬治說。「給我閉上嘴了。」
木炭上的餘火漸漸熄滅。河流上方的山裡有隻土狼在嚎叫,河流另一端有隻狗也跟著回應。
梧桐樹葉在夜晚的微風中沙沙作響。
《史坦貝克短篇小說選集:長谷×人鼠之間》──題材各異、風格多變,適合作為認識史坦貝克的入門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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