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第3章 生與死 潘尼亞的第蒙國王最近非常心不在焉。國師和朝臣看到他雙眼迷濛的發呆，大家都知道原因：第蒙去森林狩獵時，在小湖邊遇到一名正在捕鱒魚的絕世美 女，她腳邊一頭威武的老虎伸著懶腰。 他上前打招呼，她也回禮，並介紹自己叫做「日光」。 她的雙眼如懸浮的水母般夢幻，波浪壯的長髮如岸邊的海帶，雙脣如海星般鮮紅。 「海星，」第蒙想：「海星。」他的心如新生的海豚般扭動著。 他們一起游泳到湖中央的小島上，在白面子老樹下坐了一整天，聊天、嚼稻草。到了晚上他已深深陷入愛河，要求她搬進城堡和他一起生活。 「我寧願你跟我留下來。」她逗弄的笑著說。 「可是誰來統治我的王國？」 「有時候少做即是多。」她邊說邊將一隻掙扎的鱒魚拉上岸。 國王回到城堡後就決定這麼做。他一有機會就躍上馬兒騎到森林裡。 「秋天再見！」他對著國師康希歐大叫。 「那麼誰來統治王國？」 「有時候少做即是多。」第蒙回答後消失了。 第蒙和日光整個夏天都住在小湖邊的小木屋裡，連深夜都聽得到他們嗤嗤笑、大笑的聲音。他告訴她拓展疆域的夢想，但她只是雙手環抱著他說：「來吧，我們只需要一片小森林、幾處草叢和一個池塘。」 隨著時間過去，她的腹中開始孕育一個小生命，對國王而言，世界就像最甜蜜的糖，每個聲音都如鳥語。 他們舉辦了盛大的婚禮，群眾為他們歡呼，成千上萬的鳥兒在天空創造出生動的煙火畫面。 當孩子準備好要降臨這個世界時，日光被送到宮殿塔樓上的房間，躺在鋪著絲綢的床上，眺望著山巒和谷地，鸚鵡在林間跳躍著。可是生產過程不順利，經過一天一夜，孩子終於來到這個世界，塔樓傳來消息：「是女孩！」 皇后抱著新生兒，露出虛弱的笑容說：「她好漂亮。」 然後閉上眼睛，再也沒有睜開。 產婆接過她手中的嬰兒，國王想喚醒他唯一的摯愛，但她沒有醒來。 第蒙國王雙手掩面，傷心欲絕，彷彿有人用剪刀剪斷了他胸口的豎琴琴弦。 這不可能是真的！他的畢生摯愛剛剛才吻過他，現在卻永離人世。彷彿小星星在他胸口爆炸，變成一個黑洞，吸去他所有的歡樂、身邊所有的氣味與顏色。他凝視著地平線、凝視著太陽、凝視著風，以及運作如常、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的世界。蒼蠅繼續嗡嗡飛著，鳥兒愉快的歌唱，太陽繼續閃耀，彷彿是全世界最自然的事。 第蒙用盡全力大聲嘶吼：「不要再唱歌了！我命令你們不准再唱歌！你們全部給我下地獄！」 突然間，他聽到輕柔、脆弱的哭聲，如此的溫柔、無助，他的心跳立刻改變。 他抱起呱呱墜地的女兒，安撫她，他的姿勢笨拙，大手從沒抱過這麼小的生命。 他親吻她的額頭，她散發出花香，凝視著父親的雙眼如海豹般好奇、深邃、聰敏。 他又哭又笑，然後她又開始哭。 「她餓了。」產婆說。 傳信兵匆匆忙忙在家家戶戶之間尋找能照顧嬰兒的奶媽，終於找到了索迪絲。她有溫柔的雙手、美麗的笑容與金髮。她的奶水充足，慷慨的給予嬰兒所需要的愛。 第蒙心中充滿憤怒與失落感，覺得命運與他作對。那天晚上，他懷裡抱著死去的皇后，載她到森林裡，將她埋在他們曾一起度過夏天的小湖湖畔。 消息傳遍整個王國，最美麗的女孩出生了，雪一般白皙的肌膚，血一般的紅脣，烏鴉翅膀般深邃的黑髮。他的父親閉上眼睛說：「我以眾神之名發誓，我會為這個孩子付出一切。為了她的幸福，我會上山下海，贏得戰爭。」女孩被取名為「黛安娜」。 第蒙抱著她到陽臺上，讓人民看到他們的新公主。全國普天同慶，詩人寫下民謠。沒有人能想像數十年後，她站在同一個陽臺上，人們抬頭仰望她，眼裡卻充滿了恐懼。 文章出處/資料提供：東方出版社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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